王金鉴是掌门人,道光皇帝赐给王锡朋的“锐勇巴图鲁”、“第一刚节公”称号的封号书由他保存。1966年,他让两个儿子看了这两份封号书和一幅外国人画的王锡朋像,然后烧毁了。当晚烧毁的还有王锡朋的诗文集和王家收藏的古籍字画。
两天后,单位派人抄了他的家。抄家时把屋里的地砖都撬开了,以防砖下藏东西。王金鉴被拘留了两年零两个月,1968年12月解除拘留,放他回家。孙锦云安慰他:“没事,我就知道什么事也没有。”
王金鉴是“戴帽子”回家的人,所谓戴帽子,是给了他生活自由,但他的历史问题仍没有解决,一直受单位监视。他六十多岁也没能退休,他的历史问题仍有疑问,每日上班便于管理。
王金鉴觉得自己的历史问题应该是他早年到日本留学的经历。他向单位汇报说在日本侵华期间,他没有跟一个日本人交往。1976年,他六十六岁时,单位给予他彻底平反,承认他历史清白。
那时他受监视已经二十七年,单位向他道歉,说怀疑他是日本特务,档案上的名词为“特嫌”。他三十年来宠辱不惊,早料到会有恢复名誉的一天,但没料到是特嫌,他哭了,说:“我怎么会干那种事,那对不起祖宗。”
他退休后,翻译日文科技材料,还办了日语学习班,不收学费。他做了七年自己喜欢做的事情,七十三岁逝世。
王金鉴于1983年春节。
王金鉴的女儿王则曼,1945年生人。爱尔兰作家萧伯纳1933年到香港讲学时说:“二十岁不当赤色革命家,五十岁要变成僵尸;二十岁做了赤色革命家,四十岁不至于落伍。”——王则曼也是这么想的。
王金鉴受监管,所以王则曼入团困难。一位初中女同学比王则曼的情况更严重,父亲是右派,但她入了团,因为她表现出与家庭决裂的勇气。
女同学把父亲写给母亲的信上交给了老师,以表明自己入团的积极态度。老师说:“看别人的信,是违法的,我不能看。”
她还有别的方法表现积极,比如当父亲从下放地回到北京,她就告诉老师:“我不让右派进家门。不见他。”汇报她父亲在短暂的回京期间每天到西单电报大楼里待着,等到晚上她睡了才回家。